法制日报记者 周文馨 法制日报通讯员 赵志锋

　　“我收钱的时候心态很复杂。其实他们不送钱，也能得到提拔。这中间，不能说毫无关系。实事求是地讲，这些人个人也有问题，他们首先在政治素质和修养方面就很不到位……”

　　此话一出，随即引来旁听席上一阵窃窃私语。

　　说话者正是站在被告人席上的甘肃省窑街煤电集团公司原董事长、党委书记李人志。

　　近日，甘肃省武威市中级人民法院连续3天公开审理了备受社会关注的李人志、解亚玲夫妇涉嫌巨额受贿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一案，由于案情复杂，一审结束时法庭没有当庭宣判。

　　根据公诉机关指控，2003年至2009年，李人志、解亚玲夫妇共计收受贿赂及来源不明巨额财产达2200多万元。在长达11页的起诉书中，检察机关详细罗列了36条证据证明李人志受贿赂情况。庭审中，李人志当庭表示全部认罪。

购置房产10余处

“办理假户口方便置办房屋”

　　法官：被告人，你曾经直接跟对方提出你要在海南买房子吗？

　　被告人：闲聊时，曾经提起过，并没有直接说要买房子。

　　法官：对方陪着你到海南去看房，并缴纳了购房首付款，是不是？

　　被告人：对，我们两家人约好一起去的。

　　庭审过程中，根据公诉人陈述，甘肃省一建筑公司项目承包人吴某为了给李人志在海南购买住房，曾经把自己的住房在银行做了抵押，拿到钱后，亲自送往李人志家中。而另一位作为证人的“行贿人”马某则在供述中称，在多次提拔无果的情况下，为了得到工作方面的关照，只好拿出家里的钱送给了位高权重的董事长李人志。

　　根据多位证人证言证明，这些行贿者分别是得到被告人李人志的提示或暗示之后，把钱或物亲自送给了被告人李人志。最后得到的效果是，钱物送出后，事情很快得以顺利解决。

　　今年53岁的李人志具有良好的家庭经济条件，曾任政协甘肃省第十届委员会委员，其妻解亚玲是甘肃一大型煤业集团的职工。根据公诉机关透露，李人志夫妇近年来的合法收入高达445万元。

　　如果说李人志夫妇的合法收入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，那么他们在7年时间里聚敛的2200万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：

　　2006年，甘肃武威某建筑公司参加窑煤集团天乐小区住宅楼工程的招投标，为了能够中标，该公司经理任某给李人志送了一张存有20万元人民币的银行卡，李人志从中取出10万元后，将卡退还。后经李人志帮忙，该建筑公司承揽了天乐小区3栋住宅楼工程。2007年底，任某以拜年为名，送给李人志一张存有5万元的银行卡。2008年4月，经李人志运作，该公司承揽了窑煤集团天乐小区防洪堤工程；

　　2007年年初、2008年2月，甘肃某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王某为承揽窑煤集团丰宝住宅工程，分两次送给李人志共计10万美元。2009年2月，双方签订工程承建合同后，为表感谢之意，王某再次“奉上”10万欧元及人民币7万余元。同年5月，在李人志的安排下，王某将100万元经李人志的兄弟转交至解亚玲手上，用于购房之用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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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经查实，李人志在兰州、平凉、宝鸡、青岛、蓬莱、海口等地投资1200余万元购买房产10余处，其中在山东老家购买房产6处，实际付款1000多万元，仅购买青岛市凤凰城一个面积为300多平方米的铺面，就支付370万元。

　　公诉机关出示的证据显示，李人志为了方便存放钱款，以及方便在其他城市购置房产，先是采用其他亲戚的身份证办卡存钱，后来干脆直接办理了假的户口簿和身份证。法庭上，李人志也承认“办理假的户口和身份证，就是为了以后方便存钱”。

借集团采购敛财

“如不收，对方会以为我故意卡他”

　　法官：被告人，你对公诉人提交的书证、物证有没有需要补充的？

　　被告人：我需要说明的是，当时我并没有张口跟人家直接要钱，而是人家拿钱来为了表示感谢。

　　法官：被告人，拿了对方的钱，有没有想过要退还给对方？

　　被告人：人家来过多次了，如果我不收钱，他还会再来，以为是我故意卡他。

　　法庭上，当公诉人对李人志收受的包括金砖(条)、名表等在内的各项贿赂做出一一陈述时，旁听席上出现了喧哗之声。

　　李人志收取的最大一笔财物是，2007年年底和2008年5月，平凉某服装专卖店徐某为与窑煤集团做服装生意，从2008年至2009年先后四次，将金砖11块、金条2根送给李人志，价值人民币159万多元；

　　2007年至2008年，甘肃某工贸公司给窑煤集团销售了两台刮板运输机，该公司经理万某在推销产品和催要货款过程中，先后送给李人志35万元；

　　2007年下半年，庆阳市某物资公司经理侯某，为与李人志搞好关系，向窑煤集团推销液压支架产品，在兰州中川机场送给李一个装有10万元的纸袋。2008年5月，侯某代理的公司与窑煤集团签订了液压支架配件合同，为表示感谢，在李人志家中，侯某又“献上”10万元；

　　2006年至2007年，辽宁某公司营销经理通过李人志帮忙，向窑煤集团销售两台挖掘机设备。为了感谢李人志并进一步开展业务，该公司销售员陈某先后送给李人志人民币13万元，价值1.7万余元名牌手表一块以及价值1万多元的金条一根……

　　经检察机关调查，李人志共计收受贿赂款人民币584万余元、欧元30万元、美元11万元、金砖(条)13块(根)6131.7克、名表3块，共计折合人民币1105万余元；其妻子解亚玲7次参与共同受贿，收受贿赂款人民币198万元。

助人升官收受70余万

“收钱的时候其实也‘两难’”

　　法官：窑煤集团一个正县级干部的年薪是多少？

　　被告人：10多万元至30万元不等。

　　法官：为了职务升迁，送礼的人一送就是18万元、20万元，当时在人事升迁方面是不是跟这些钱有直接的关系？

　　被告人：这个只能说和钱有某种联系。但实事求是地讲，用一个人需要进行半年至一年的时间观察，才能形成一个用人的观点。

　　在法庭调查过程中，据李人志当庭供述，那些给他送钱的人，除了希望在日常工作当中能够得到提拔和重用之外，还希望得到当时“位高权重”的他的“支持和关照”。法庭上，李人志打比方说：“例如，开会时，这些送钱的人就希望能够得到表扬，而当他们出现困难时，则希望领导能够‘过问’一下。”他收这些人的钱，其实也是有点“两难”，因为很多时候，其他的一些熟人提前打了招呼，不好推托。

　　从2006年7月至2009年4月，李人志先后收受70余万元“感谢费”，在窑煤集团先后提拔、调动了14名干部，每次收受1万元至20万元不等的贿赂。

　　2009年3月，窑煤集团某公司李某为了能得到提拔，以拜年为名，在李人志的办公室送上20万元。一个月后，李某被任命为该公司经理；

　　2007年3月，窑煤集团铁运处原书记剡某被任命为集团公司经理。为表示感谢，2007年至2009年期间，剡某先后5次送给李人志18万元；

　　李人志不仅在员工提拔上大肆收受贿赂，就连正常的工作调动，他也要“雁过拔毛”。

　　2009年1月和4月，窑煤集团两位工程师想调动工作，李人志分别收受了他们各自1万元的“好处费”。

　　李人志收受的最后一笔贿赂是在2009年5月，收受25000元将韩某任命为集团某部副部长。月底，李被检察机关立案侦查，由此终结了李人志7年疯狂的敛财之路。

夫妻互当“辩护人”

妻称夫当官收钱很正常

　　法官：被告人，你对公诉人提出的事实有没有质疑？

　　被告人：对事实的整体没有质疑，但在细节方面需要说明一下，我收了别人的钱，对此解亚玲并不知道详情。

　　法官：具体说一说？

　　被告人：我只是让解亚玲收了东西或收了钱，她并不知道钱的来源。

　　庭审过程中，记者注意到，跟以往庭审不同的是，该案在审理过程中，几乎没有激辩的过程，被告人李人志对于检方的指控基本供认不讳，唯一有异议的是，他一再解释，自己收受了他人的钱财，其妻解亚玲只是帮忙做了清点或存放，并不知道其钱的来源或去向。当行贿者把钱送到家中或解亚玲手中时，解亚玲便打电话告诉他，东西收到了。仅仅只是起到了告知的作用。对此，他想说明的是，妻子解亚玲并不是他的同伙，也不是受贿者。

　　法庭上，当夫妻俩就一件事实进行指证时，解亚玲便在旁边作解释，说：“对，这件事我就是不知道。”

　　同时，在庭审当中，一再申明自己记忆力不好、看上去寡言少语的解亚玲，在自辩环节哭诉道，后悔自己法律意识淡薄，跟丈夫李人志共同生活的过程中，忽略了一些犯法的事。之后，解亚玲突然冒出一句：“他当那么大的官，别人送也很正常。”

　　“根据种种证据显示，行贿、受贿在窑煤集团已成为一些人见怪不怪的现象。承揽工程、职务升迁、人事变动，行贿俨然已经成为寻常事，否则事情就办不了。”公诉人指出，李人志作为窑煤集团这样一个国有大型企业的负责人，虽然也进行了一些必要的改革和管理措施，但却没有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如何发展企业生产上，而是用在了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牟私利上。

　　对此，李人志的辩护律师认为，起诉书指控一些人向李行贿的问题，其实是一种礼尚往来的馈赠行为，因为当时正值传统节日春节。而吴某给李出资购买海南的房产，这其实是李与吴某之间的一种借款、垫款行为。

　　在法庭最后陈述中，李人志表示自己之所以走到这一步，是受社会环境的影响，但最重要的还是自身原因。他表示自己对不起妻子，对不起同事和职工，希望法庭能够考虑到自己的坦白交代，从轻判处。